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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1  把2  把3  把4  把5  把6  把7  把8         當兵就必須打靶,但兩年兵除車籠埔外,只在金門碧山靶場打過一次。訓練中心與部隊的打靶,感覺完全不同,前者有成績壓力,嚴肅而緊張,後者依課程安排,消化一點彈藥,如野戰遊戲,有點像後來教育召集的打靶,玩的份居多。回想起來,車籠埔靶場印象,至今記憶深刻。

在訓練中心,從歸零射擊到野戰射擊,有多次靶場經驗。車籠埔有兩個靶場,部隊由大門出來,右轉大馬路,過橋幾十公尺,甘蔗園左轉,上了坡,左為歸零靶場,右為野戰靶場。野戰靶場通稱「靶場」而已,規零靶場因樹立著一個「百發百中」大鐵板,習慣上大家都稱之為「百發百中靶場」,以示區別。「百發百中靶場」前有棵巨大老樟樹,綠陰廣被,整個連在樹下靜坐等候射擊,絕曬不到太陽。

「百發百中靶場」只有初學的規零射擊,靶場較小,也無靶溝設計。打規零靶須用專屬靶紙,打完三發,依口令自行前往看靶,再取下靶紙帶回,登記成績。這時尚屬菜鳥階段,對於槍的恐懼感仍未消失,戰戰兢兢上場,一切都由教育班長料理,記得只是臥射。此一靶場較無印象,記憶深刻的只有一事,射擊預習課程,班長一再強調,「槍托抵緊肩窩」,有次射擊下來,有兵鼻青臉腫,連嘴角都流血,教育班長說,這就是沒有抵緊肩窩,後座力使槍托震離肩窩,彈撞臉頰,滿危險的,此事也成了機會教育的絕好教材。

規零射擊,主要目的在於校正槍枝,打完規零階段,之後的射擊,便移師隔壁的野戰靶場了。此靶場有靶溝設計,射程為三百公尺。設計較為多元,固定靶、活動靶之外,有散兵坑、土堆等,再配合跪射、臥射,交互運用,多采多姿。靶場前有司令台,連長便在臺上發號司令,除了現場有擴音器直接指揮,另有電話線連至靶溝。打活動靶時,記得先由跪射開始,打完端槍前進,改換臥射,看靶溝人員依號令升靶、降靶、看靶、報靶,記得每次打六發,打完報靶依命中數,陸續舉出紅牌子。我曾有過看靶溝經驗,躲在靶溝內坑洞,面向靶溝,射擊時子彈從頭頂飛過,咻咻不絕,是當兵兩年中的難得經驗。

此靶場依口令進退、裝填,射擊,規範森嚴,可記者有兩事,一是某次下午射擊,打到一半,忽然大雨滂沱,但如箭之在弦,無法喊停,仍繼續進行射擊任務,雨水很快瀰漫靶場,通常打完六發,便要找彈殼。教育班長平日戴淺藍色膠盔打靶時則改戴鋼盔,他們會以膠盔擋住跳出的彈殼,比較好找,但難免有少數跳遠的,晴天容易找回,這次下大雨就苦了。到結束時,雨仍持續下著,積水未退,有幾發彈殼找不到,於是發動全員,在射擊位置附近努力摸索,費了許久工夫,才圓滿結束大海撈針行動。

其次,某次射擊結束,天色漸漸昏暗,整隊準備回營,不知何故,連長忽然動怒,從整隊拖拖拉拉,人聲吵雜罵起,再回溯罵到靶場秩序,聲色俱厲,甚至罵到拔出手槍,還說這是裝有實彈,哪個要是不乖,可當場格殺,講完當場退出子彈,以示所言不虛,我在猜其實連長是故意露一下,靶場上他的配槍裝有子彈,以防阿兵哥利用槍枝報復管教不當,萬一有出軌意圖,不致束手無策。借題發揮,宣示的意味濃厚。天色暗了下來,全員肅立而站,蚊子叮咬,只能忍耐下去。眼見前面幾個兵脖子、手臂都盯著蚊子,又不敢去驅離,那種滋味可想而知。

離開車籠埔將近四十年,曾因教育召集之便,回到舊營區,然而那顆大樟樹近況如何,才是我最為懸念的。拜網路方便之賜,得知靶場荒廢,樹下有民眾建立土地公廟,成了重要的自行車之旅景點。於是找個晴朗的下午過來,先到營區前走了一趟,大門口、師部門口、招待所門口,找點當年記憶,這才發現夢中的「光隆營區」已經改名「光興營區」,雖有駐軍,卻非新訓中心。轉過頭來,靶場入口甘蔗園及兩旁田園早已被樓房取代。「百發百中靶場」還在,但縮小規模,老樟樹依然茂密,卻多了土地廟。繞過右側小路,曾經站過夜哨的彈藥庫拆了,毫無遺跡可循,再往上的攻擊訓練場、震撼教育場,都已化身農園,走入歷史。野戰靶場完全荒廢,改為造林地,樹苗還小,靶場當年輪廓依稀還在,只是司令台拆了,臺前拾級而上的射擊平臺,早已雜木叢生,難以靠近。

以前讀李後主詞:「四十年來家國,三千里地山河。鳳樓龍閣連霄漢,玉樹瓊枝作煙蘿,幾曾識干戈。」重來舊地,或可借此詮釋心境,歲月催人,只是無奈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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