支援工兵排雷，揭開了移防台灣的序幕。雷區事故，停了下來，移防準備工作，轉向116據點長江堡的壕溝整建，同時進行的，還有一個彈藥清查，我曾出過公差，走遍大小碉堡，見識到后扁的偉大，也見過傳說中的五七戰防砲﹝其實平常只聽同梯的在講，雖同一連，沒有公差勤務，根本沒有理由前往﹞，不過似乎只是一兩天的公差，並未留下太多印象。
長江堡位在許白灣、湖山灣之間，兩個海灣佈滿了三層的鐵軌材及雷區，阻絕敵方船隻的登陸。長江堡是金東海岸的重要據點，菱形堡外圍挖了很深的壕溝，據說有阻斷戰車之目的。溝內密佈尖銳的三角插，則是防止水鬼進入連部的安全考量。此外，長江堡又有左右兩個排據點互為犄角之勢，其防禦工事已經可稱得上固若金湯了。
不料，我們來此之前的夏季豪大雨，幾乎崩塌了菱形的一面溝牆，再因堵塞形成了大水池。九月中下旬來時，池水尚大，登上長江堡，可沿著崩塌之處，走到「池邊」。長江堡阿兵哥洗澡不便，前述坑谷及山下菜園邊古井，都崎嶇難行。於是頭腦轉的快的，就「不知死活」貪圖一時方便，每天都有一群人來洗澡，加上洗衣褲，我也去了好幾次。入秋之後的金門，幾乎不再下雨，池水愈來愈少，大家才驚覺這水已經髒到不行，可是為時已晚。移防前約一個月吧，晚上身體奇癢無比，晚上蓋上軍毯更嚴重，有人說是坑道潮濕之故，我倒認為與池水有關，回到台灣轉入砲兵，時間較充裕，看了幾次醫生才告解決。
話說回來，連上宣佈開始整建壕溝。軍中人才濟濟，分組進行，做泥水的、砌石頭的之外，其他大概都屬做苦工弟兄了。技術層面的不必細表，且談點取材方面的。除了水泥、鋼筋必須仰賴上級提供外，軍中多的是人力，其他石塊、碎石、細沙，可說取之不盡，用之不竭，都必須由連上派公差。水泥取自新頭碼頭，前已談及。鋼筋，未出此差，沒有印象。石塊、碎石、細沙，我都曾參與。石塊、碎石的搬運，是極為痛苦的經驗。
砌牆需要石塊，回填需要沙石合拌之水泥灌漿，牆壁才堅固。拌水泥抹於石縫，需要細沙水泥共拌。金門看不到鵝卵石，石塊、碎石只得取自坑道口挖出的石塊，預估數量，派車而往。當時金門有個坑道正在施工，坑道口寫著代號「金剛四號工程」，外頭堆積不少挖出的石頭。大石塊容易，幾個人徒手搬一搬，很快裝滿一車，問題不大。
頭痛的是碎石，現在的台灣有砂石場，可經由機器輾碎。在坑道口大石塊多，碎石有限，又有其他單位爭著要，就必須靠手持鐵鎚敲碎，因此取碎石都派許多人來，裝完一車，留下來繼續敲。連頭還有個絕招，一大早便出車，如有其他單位敲成堆但未派人看管的，立刻裝車就走，特別交代，萬一被發現，來個裝迷糊：「哦！抱歉，裝錯了。」在敲石時，聽老兵講，未來后扁前，南雄師的時代，連上種樹，萬一死了，要兵「自己想辦法」，當然「辦法」就動到其他連種植區了。
大石塊回到連上，還有一段路要走，都由人工肩扛，有位永靖腔極為濃厚的弟兄（胖胖的，很會搞笑，姓名不記得，他有個死黨同鄉，叫張榮萌），每次扛著石頭，一來一往，就會聽到他念念有詞：「未輸治列勒扛墓牌咧」、「回台灣想欲扛一塊轉去做墓牌」、「有人愛麼？我可替你找塊卡水的」……諸如此類；純屬搞笑，苦中作樂而已。
細沙取自海灘，在后扁每天看著潮漲潮退，鐵軌材浮沉其間，從來沒有機會到海邊，看看鐵軌材，取沙公差，機會來了。人手圓鍬一支，下了2噸半軍車，很快便裝滿一車，等車時間就是欣賞海灘之美了，不過聽說岸邊有雷區，大家也不敢走遠。幾年前，台灣許多建築出現了海砂問題，水泥塊整片剝落，不免想到我們當年百分百海砂的壕溝，如今情況不知如何？（待續）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