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砲兵基地設於濁水溪兩岸,田中內灣是北岸基地之一,三個月的基地訓練,砲彈打得不亦樂乎,生活也算頗不寂寞,幾事或可一記:

   禁區

某些營區附近為眷區,部隊進駐,立刻宣布為禁區,阿兵哥不可越雷池,也許是怕這些年輕小夥子,少不更事,擾亂了一池春水之故,宜蘭金六結營區就曾三令五申這個規定。剛來內灣時,也有禁區宣示,但這回卻不是眷區,而是附近的佛寺,聽長官說,之前曾發生一點白圭之玷,與阿兵哥有關,於是禍延無辜,害得我這種有古蹟癖者,只能遙望興嘆,退伍若干年之後,重經此地,才有機會進去頂禮,一圓舊夢。

    顛倒教育

基地訓練,以砲班來說,感覺上只是射擊任務課程,更為密集,其他並無太多的變化。但有一個星期的顛倒教育,卻是很難熬過。顛倒教育,以熟悉夜間射擊為目標。顛倒教育,顧名思義,就是白天黑夜完全顛倒過來,傍晚六時,視同早上的起床,展開一夜的作息;半夜十二時「午休」,理論正確但集體生活確有實際的難處。比如說三餐便是一大問題,三餐時間如故,午餐便等同吃宵夜了;其他如公差勤務,白天仍有不少擾亂清眠雜事,晚上上課難免有力不從心的痛苦,記得還有一次晚上帶手電筒出營區的行動,具體任務已經不復記得。這種訓練旣痛苦且無效率,至今連晚上如何瞄準、插標竿都忘光了。

    進入陣地

夜間測驗時,記得砲車上都會派人拿著點燃的香,砲一拿一根,依次類推,方便辨識,主要是進入陣地後方便引導,我們常戲稱這是「×港進香團」。砲車通過「分進點」,各連由此分進,也開始計算時間,依稀記得四十分鐘,我們基準連基準砲便要發射,因此分進點一過,砲車速度加快,人員全神貫注。車子停妥,卸下大架立刻開走,各就各位,展開最忙碌的時刻。依規定是要大揹槍,但為了方便操作,幾乎都用全班架槍。曾有某連發生有兵不依規定,將槍倚靠車輪而放,車子離開而遭輾壞事例,這是檢討會聽來,非本連事。

通常砲剛就定位,副連長「射擊任務」指令立刻響起,開始賦予射向。接著就是最辛苦的挖駐鋤溝與掩體。駐鋤溝關係到實彈射擊,必須先挖,掩體則等稍後再挖。兩岸砲陣地,通常都以砂石填實,手工開挖,簡直是要人命。駐鋤溝因有實際作用,挖起來還心甘情願,掩體只是象徵意義,大家就挖得有氣無力,尤其沒事想休息,長官還來嘮叨,繼續挖,好像不能有休息時間。

過夜

陣地中有個還有印象的,便是「下壩」,今屬溪洲鄉,正式名稱好像是「成功村」,因村內有國姓爺廟得名,在此過夜,最不寂寞,有廟可去,又有商店數家提供熟食、零食。有次,並未進入陣地,就在田尾國小旁公墓,賦予射向後夜宿,算是「警戒砲」吧。砲安在路旁墳地空曠處,四砲有一段距離,當晚露宿於附近竹叢下停車處,但因是演習,隨時有被裁判官貼「炸彈」紙條的危險,衛兵照排,找個最近得墓埕,兩年軍旅生涯,僅有的夜宿墓地經驗,附此一記。

堆目標

砲彈發射,萬一觀測所傳回來是「不見彈」,簡直是抽了下下籤,吉凶未卜,前已言及,不贅。如果是「命中目標」,也不要高興太早,因為週日休假鐵定要泡湯了。濁水溪中設有目標,用石頭堆起,很大一座,上灑石灰,使目標明顯,周圍又用石灰畫圈,砲彈落在圈內都算命中,如直接命中目標,整座垮下來,就必須利用假日堆目標,主要是假日各陣地休兵,較無安全顧慮。基地生涯,我們堆過一次,隨二噸半車往,到了實在無路可走,改用徒步。此行有兩事印象深刻,一是走到接近目標區,忽聽砲彈爆炸聲,回頭一看,正是剛剛才走過的路,慶幸不已。如稍早點爆炸,恐怕傷亡難免。常聽說兩岸居民,在溪中遭遇未爆彈突然爆發之害,應非虛言。另一事是溪床寬廣,無現成道路,駕駛目視前進,有時水深莫測,強行通過,的確驚心萬狀。二噸半車即當時稱「中正型」者,排氣管置於駕駛後方向外,甚高,其設計便是利於涉水。當車子走到水深流急處,忽然由此氣管排出帶著濃煙的溪水,出乎眾人意料,噴個滿身,但也見識到此車的耐操。

   往返

田中基地是我當兵離家最近的營區,放假我都會回去。內灣距市區還有一段不算短的路,幸阿兵哥腳程快,大家都快步如飛,如有伴更不覺累。不久便發現一條捷徑,下了火車,不出站直往北走,下月台越過鐵路,靠西柵欄邊走,遇到平交道左轉,就是通往營區官道,至少省了三分之一路;當年常走此捷徑,且有許多人走,從未見站方制止,想必體恤阿兵哥辛勞,也就敬軍愛國了。

以前有所謂「散步假」,記得星期三或五,晚上不集合自由活動,可到街上逛逛。約伴走了幾次,並無問題;那知有晚逛街,忽聽店家說今晚憲兵在抄,剛剛才過,要我們小心。這晚遊興大減,想到回營的路必然充滿荊棘,萬一違紀,非同小可。於是逢人問路,走偏僻道路安全回到營區,這是難得的經驗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補記

實彈演習,難得有輕鬆的一面,僅有的恐怕是「放煙火」了。105榴砲有7號裝藥,有七包藥包,第七號藥效最強,一般用不上,領回來拆箱時,就先取了下來,以免將來忘記闖禍。

接下來陣地射擊,射擊口令會有「×號裝藥」,彈藥手要將不用的藥包取出,演習一結束,整理陣地,藥包處理通常是最後一個項目。全連藥包集中,幾個人找鬆軟泥土挖個坑,全部埋入。另外拆開其中一包,灑成細線,引到適當距離,最後點燃,線條狀火藥會燃往掩埋處,於是火光直射,就變成璀璨的煙火了。我們是如此處理,也許其他單位有別的方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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