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四十九）退伍及前夕
當兵役期兩年，因此兩年之後的入伍日前一天，必然是退伍日。我是61年6月7日入伍，自然是63年6月6日退伍。離開田中內灣砲兵基地，北返進駐宜蘭金六結營區，這裡仍是關渡師轄區，有一個步兵旅，不知是251旅或252旅，已經沒有印象。我們砲兵334營，即是搭配步兵旅。
進駐金六結，距離退伍約有半年時間，退伍前不再下基地，移防馬祖也與我無關，十足進入老兵的日子。出砲操，新進人員訓練是重點，有時我們砲長懶得喊口令，就由我代勞。當然我的瞄準手也準備移交了，記得是要交給佳里的侯裕仁，後來有無變化，不得而知。
金六結的日子，一方面剛下完基地，幾乎沒有壓力，另一方面距離關渡師部遠，所謂天高皇帝遠，相對也省卻不少瑣事。六個月時間有一半是寒冷的冬天，不知不覺也染上了嗜食「三六肉」的雅好。在金門是17師，據說早年是在廣東整編成軍，因此連上老班長幾乎都是老廣，當然狗肉是他們最大的嗜好。金門移防前夕，近百隻陪我們守海防的狗，屠宰殆盡，見其生不忍食其肉，古有明訓，何況還是有功夜哨的功狗，於是許多人都練就了狗肉上桌而不為所動的功夫。日子既久，兼之寒氣逼人，狗肉的誘惑逐漸上身。
砲兵營房隔著大草地與福利社相對，福利社後面是水溝，算是天然的地界，上鋪木板，過了水溝，有人開店賣狗肉，經不起弟兄的慫恿：「當兵嘛，凡是都得試試！」先例一開，天一冷，常會結伴而來。不過，退伍之後，就未曾接觸過，的確是當兵膽子較大。
金六結渡過了當兵的第二次春節，收假時才感覺「能源危機」的威力，這時汽油、菸酒及鐵公路票價，同步調漲百分之五十，帶動漲風，因而立刻出現兩大怪異現象，一是搶購衛生紙，一是硬幣不見了。衛生紙搶購、囤積，造成風潮，營區福利站售價平穩，在福利站附近常碰到有人提著大袋衛生紙，不過與阿兵哥們關係不大。市面上流通的梅蘭一元硬幣忽然消失不見，則困擾著日常生活。購物找零，常常出現代用品，郵票最為常見，或者以一毛錢幣十個成捲取代，問題是還無手機的年代，公共電話只能投一元幣，這就苦了阿兵哥。稍後，遊樂場、公共汽車，紛紛出現獨家使用的代幣，電信局也不落人後，甚至變相流通，有次到臺北，朋友抓了一把給我，印象中至今仍有存者。
冬春一過，當兵已進入尾聲。某些消耗品裝備，開始有人預定。有些軍服都還很新，可以先行交換。我的一號大皮鞋，居然有位砲一班的李仁榮要接手。我的腳掌橫向較寬，在中心試穿時，穿到橫向合適，已是最大的尺碼，穿起來前頭有點空虛，因此並不多穿，李君身材高大，曾試穿很合適，就先定下，後來也提早很多天交給他。這種向退伍兵換衣服要鞋的風氣，在當時仍很盛行。以前班上老兵退伍，給我無帳的軍衣褲，到了我退伍，又將剩下的無帳品，再交下去。
過了6月，只剩幾天，最後兩三天，通常就是請吃飯了。小兵退伍，不會驚動上層，不外乎班內自行請與朋友弟兄另外請兩種，有時也會合併舉行。6月6日早點名，申恩來連長正式宣布，並講些勉勵與祝福的話。點名結束，換上便服，照例請「退伍菸」，先連上，次營部。從側門進入，參一參二參三參四，璩培清營輔導長、張寧吾營長，聞聲出來，仍是講些祝福話語。本連退伍人員只有我與陳鵬次兩名，顯得很孤單。以前每梯退伍方式如此，現在禁菸雷厲風行，不知這種退伍慣例有無改變？
請完「退伍菸」，部隊出操，與陳君向安官及未出操的資深士官揮揮手，告別軍營，也告別兩年軍旅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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